洛霄已经吃过午饭，便只是象征性地尝了下菜品，但这并不妨碍他惊讶于这家小店出餐的质量。
此刻不是饭点，因此整家餐厅里也只有陆疾三人这么一桌客人，正常来说，店里负责的大师傅大概不会因为这么一桌客人就亲自操刀。那么，这些菜肴想来是出自店里的徒弟之手。
而这家店的徒弟…根据洛霄查到的资料，这个年轻人二十六岁，与洛霄自己同龄，性子比较木讷，地方乡镇出身，家里的条件、家庭的关系相对混乱，自己也不善学习，因而十五岁就自行辍学进城打工。然而，因为没有一技之长，更没有学历傍身，在大城市里颠沛流离，靠跑腿、零工度日。
可大城市里的开销远非曾经的乡镇可比，何况，这小子还几度帮扶过老乡，因而几乎没有存下余钱。后来，随着常年的劳累、作息紊乱、饮食无序等问题，他竟然在下工途中吐血昏迷，被人送医后又无力支付医药费，竟是一时脑抽，跑去车站抢劫盗窃，结果进去呆了些年月。
后来，鉴于此人在狱内表现良好，当年狱外也有生人求情，可见平日的人品尚可，再加上他的案件本身有一定的由头，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因此，待他出狱后，负责案件的执法队队员问他，“你就这样木头一样地干了七八年？不知道有个大学城？”结果，这个年轻人很疑惑地摇头，这使得当时负责的队员们都很诧异。随后，经过一定的考核流程，当年的侦查员，还有看守所那边给他作保，将他送到了这里。
而现在看来，他有在珍惜这个机会，这使得洛霄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意。
“我还以为你们会直接上去问情况呢，”洛霄看向坐在对面的陆疾二人，颇有好奇。
“洛队，我们才十四岁，只是个普通人，”陆疾吃得正香，嘴里还有东西呢，不想多说，但还是提醒了句。
洛霄一愣，只能扶额掩饰尴尬：“好吧，是我忘了，你们这到处乱走，我是真觉得你们是跑来调研的。”
“调研…”这回是陆疾愣了一下，想了想后答道，“倒也没错，只不过目的和你想的应该有些差异。”
“差异…就当是有吧，”洛霄显然更相信自己的推断，觉得陆疾两个是带着任务来的，“那么，你们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这里像是有嫌疑人的样子吗？”陆疾无辜似地朝洛霄耸了耸肩，随后拿起碗就开始扒拉米饭了。
洛霄张了张嘴，本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陆疾说得没错，如果自己没有查看资料，不是相关人士的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餐客，真的能看出那位小哥有什么异常吗？或者说，自己真的应该期待着发现什么异常吗？
洛霄暗自摇头，随即释然笑道：“也是，平平淡淡才是最好的状态。”
在这之后，陆疾三人又去了几家其它类型的店铺，如果不说，大多是看不出和其它铺子有何差别的。虽说“徒弟们”的性格不同，其中也有几个依然还有点暴躁的家伙，但整体上都算安分，只要他们愿意，实际上就是与常人无异。
这样就挺好。
三个人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因而轻松满意地各回各家。
只是，当天夜里，大学城内发生了件大事，几位来自火萤星符箓楼的年轻弟子在暗中接触一些有潜力的考生时出了岔子，被人找出来打断了手脚，封了修为后扔在了大街上，但以上都还好，抽象的是，下手之人甚至把这些弟子的衣物给扒了，活脱脱就是在扇符箓楼的巴掌。
这下…可就真的开始热闹了。
……
“好…嗯，对，我们已经知道了。”
关掉与洛霄通讯后，陆疾站在房间内，看着直播上学城早间新闻的报道，眉头皱起，而身侧的林羽璇更是神情不善。
毕竟，之前林羽璇就有向陆疾谈及，她很羡慕大学城的这些普通人，因为比起残酷的修行者世界，她更喜欢这样温和的生活。
基于这种感受，林羽璇的心里对那些随意搅扰他人生活的家伙多少有些怒气，只是暂时没有发泄的空间。
“洛队接到的任务是全城戒严，估计星阁的负责人也到了，只是…各宗能出面的高位修行者通常也就是那些，可能还在暗中相互制衡吧，”陆疾已经通过星纹系统，从半公开的情报中查出了那几名符箓楼弟子的身份，“同为顶级宗门，这次符箓楼的一年弟子是出大丑了。”
“知道下手的人是谁吗？”林羽璇也在查询信息，只是没有其它的收获。
“没有，”陆疾摇头，“我也没找到。”
“嗯…”林羽璇沉吟片刻，低声笑道：“呵，也没关系，这种宗门之间的摩擦，符箓楼的人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一年弟子出了问题，还有二年和三年，等着吧，还有的闹呢。”
陆疾看了林羽璇一眼，眉头微皱，她的意思很好理解，只是，陆疾却不太确定她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大学城内再度爆发了一次激烈冲突，据说，如果不是有高位修行者暗中出手隔绝战场，几条街区怕是都得毁于一旦，但即便如此，战斗的影像也被人放了出来，结果…符箓楼再败一城。
这个结果在大学城内引起了相当程度的关注与骚动，不过，这份录像却也揭开了挑事者的身份——阿利坚萨兹玛伽，意译为，“屠龙者的联盟”。当然，他们更喜欢被称为“伏龙殿”。
不过，称呼什么的爱叫什么都行，后者那个伏龙殿也是他们自己选的，说是好听些。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家彻头彻尾的系外势力，对于陆疾和林羽璇而言，在语言认知上就有相当程度的障碍。
“伏龙殿？”林羽璇微微皱眉，她对这方势力并不熟悉。
“有听说过，我看看，”陆疾也只是耳闻，所以展开了搜索，“阿利坚萨兹玛伽，又名伏龙殿，人族盟三巨头之一，在阳元系从人族盟手中夺回自治权后，基于一些必要的利益交换，由圣灵教牵头，星阁默许下，伏龙殿于阳元系外的空间范围安插了一座分殿，并允许其在阳元系内招收弟子。但说到底，它的本质就是人族盟为了监视地元星的动态而安插的眼线…
“伏龙殿…呃不对，人族盟三巨头背后各自有一位镇寰境，皆为人族疆域拓荒时代的古尊？！”转瞬间，陆疾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浑身上下一片恶寒。
这…难怪这帮人如此放肆…他们…
一时间，陆疾的心神有些失守，种种可能在脑海中起伏不定，以至于脸色上也是变幻连连。
“…又是镇寰境，”与陆疾不同，林羽璇只是沉默了片刻后，脑海中便闪过了那道漆黑的身影，神色多有不敬，“见过的。”
无疑，对于思绪有些混乱的陆疾而言，林羽璇的话语就像是在脑海里敲响了一口闷钟一样，最开始让人脑袋晕晕乎乎，可待神智恢复后，陆疾的心底又觉得一片清明与怅然。
是了，林羽璇这丫头是要去元素神殿找她妹妹的…那个林…林檀馨？所以…林羽璇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找那个传说中…不，是…是要直面镇寰境吗？从野心上说，真是有些可怕了，我哪里比得上…
我…
也不知为何，想到此处后，陆疾的眼底闪过一道晦明不定的光。
是了，我连复仇都不敢想…我凭什么…我…
我不敢想吗？
陆疾沉默了许久。
如果要用自己这双手去荡平血墓那样一尊庞然大物…开阳都是不够的，否则星阁早就将它夷平了…所以，结果是…如果我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念想，就也得想办法跟上林羽璇的步伐吧…哪怕它只是个幻梦…
陆疾转过身，面对窗外，不想让林羽璇看见自己古怪的表情，而这个时候，陆疾才注意到这间公寓的问题，由于这栋公寓本身靠山，哪怕自己探出头去，这窗外还是高不见顶的绵延山脉…
啊…难怪这地方没什么人住，天天盯着这么大座山，偏偏前面的视野也不好，这么说，还真是有种莫名的心理压力啊。
想着想着，陆疾忽然笑了，笑得有点难看，但嘴角咧地很开…
呵…唉，我管它呢，逢山开山，遇水搭桥，走到哪里算哪里，又有何不可？万一呢？
这样想着，陆疾转过身，看着同样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林羽璇，不由地笑道：“欸，林羽璇，说说呗，你想干嘛？”
……
